“这家的小零食味道很不错哦,手指饼干甜度刚刚好,唔!牛奶味好浓!超好吃~”
屏幕里,一张可爱的脸被饼干撑起,活像小仓鼠胖胖的两腮。
托黄濑的福,他赞助的食品公司现在蒸蒸日上。
再好的广告,人看多了也会倦。但是每天都新颖的主播却处处吸引着一群人的眼球。
时针稳稳当当的指向六,赤司看了眼钟,之后将外套搭在胳膊肘往外走,手指麻利的在手机上按了一串数字。
“有空吗,请你吃饭。在楼下等我,我去接你。”
那边淡淡哦了声,嘱咐他带够了钱,省的他还得自掏腰包。
赤司无语的挂了电话,抬头时满眼都是职员一脸震惊与八卦的蠢表情。
我们单身贵族的总裁脱单了。
我们帅气又多金的面瘫好男人遇到意中人了。
我X,哪个女人得了八辈子好运了!
赤司脚步顿了顿,嘴唇都不想动一下。
真是养了群考拉,脑仁就核桃那么大。
“赤司征十郎你混蛋!你……你……你早说来这里吃啊!我穿的好点儿!”
五星级西餐厅富丽堂皇的大门前,黄濑一把扯着自己廉价的衬衣,一手拽着赤司的领带,满满的正妻质问丈夫你竟敢有小三的即视感。
“哪来这么多废话。”
赤司一皱眉,握住拉着自己领带的手,一路拽进餐厅。
桌角蜡烛摇曳的光晃的黄濑有些眼花。
“你这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深色的葡萄酒轻柔的流进了透明的酒杯,黄濑呆滞的看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直视对面的男人。
“非得有事才能请你吃饭?”
“除非你脑子秀逗了才没事请我吃饭”
黄濑翻了个白眼,伸出右手拄在侧脸。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改变了许多。
比如赤司先生变成赤司征十郎你个混蛋。
“食品公司这三个月利润不低,作为奖励。”
赤司举了下高脚杯,平静的液面立刻泛起了皱纹。
“啊,那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的收下?谢谢我的赤司大老板~”
黄濑俏皮的一笑,看着对面的男人瞥了他一眼后无声的抿了一口微苦的酒,没有回复。
七分熟的牛排陪着浓度偏高的美酒。
不远处的钢琴传来温柔的音色,街头昏黄的灯光透过明亮的窗户落在了纯白的桌布上。
上层社会的世界,他不懂,更欣赏不来。连左手拿刀还是拿叉,都是刚才赤司现教的。比起高档的牛排,他更愿意跟赤司去喝一碗洋葱汤或汤豆腐,即使那些普通小店嘈杂的刺耳。
他本身就是社会底层的命。
“我回去了,谢谢招待。”
黄濑仰头一口灌下去剩下的大半杯酒,引来对面男人眉头微皱。
“我送你?”
“疑问句?怎么,你有多不乐意。啊……毕竟我不是女人呢,要是个女人的话,装一装醉,来个什么酒后乱性,是不是就能徬上你这个大富豪了?”
黄濑眯起眼睛向前探身子,密密的睫毛在眼角一下一下的扑闪,看的赤司酸了眼。
“呐,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有一堆女人排着等你挑?你睡过多少女人?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不泄密哦~”
这种绝对隐私又羞耻的问题,他问时连眼都不眨一下。
赤司挑了下眉角,抬起左手朝黄濑勾了下手指。
对面的人瞬间来了兴致,像只小猫一个劲儿的往前蹭。
“你发什么酒疯。”
当金色的脑袋靠过来,赤司伸手狠狠弹了下近在眼前的额头。
“唔!”
雪白的额头多了个红色的印子。
“走,送你回去。”
“啧,看你整天一副禁欲的脸,说不定是个花花公子的心肠。”
黄濑撇撇嘴揉着额头,一边嘟囔一边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有些人的身体对酒精反应很慢,比如黄濑凉太。
当场不醉场后醉。
“乖,下车了。”
“不要~”
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软软糯糯,缠在腰上的胳膊勒的他很不舒服。
“那你想怎样?”
赤司耐下性子,拉了拉腰上的手。
“有坏人……他欺负我……”
怀里发出一阵呜咽,嘟囔出的话让赤司严重怀疑黄濑凉太其实没长脑子。
“没坏人……”
“就有!就有!”
黄濑猛的抬头,眼角被酒精染的透出一抹淡淡的红,然后顺着向白皙的脸庞蔓延。
带着三分醉意,七分天真烂漫的脸,眼里的圆滑被褪的一干二净。
他真不知道哪一张脸,哪一个人才是黄濑凉太了。
“那我带你去找超人好不好?”
赤司低头抚了一把金色的刘海,雪白的额头上还残留着一小块红印。发丝穿过指间,柔顺又光滑,有点引人留恋。
“你逗小孩呢!”
黄濑不满的给了赤司一个白眼,屁股往车座里面挪了挪。
嗯,还没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既然知道……”
“超人家的地址你以为你想查就查的到吗!”
“!!!”
不,已经失去控制了。
“算了,不和你玩了,我要回家给超人打电话,拜拜。”
刚才还搂在腰上的手瞬间没了踪影,赤司抬眼,伴着昏黄的灯光,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一下变得那么瘦弱,拖在路上的影子又细又长。那双低垂的肩膀与空荡的衣服从来没有这么硌他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他胸腔里突然胀起疯狂的保护欲望。
一定是喝多了,喝多了而已。
轻轻晃了晃头,赤司拉开车门。
“好小子,还知道回来。”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我去哪。”
耳边突然传来嘈杂的对话,一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有事吗?”
当走近看清对面中年男人的那张脸,赤司不动声色将正范着醉意的金毛小子拉到身后。
“啧,徬上了个有钱人啊,黄濑,这样都还不上你的房租?怎么,他上你都不给钱?”
中年男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油腻又恶心。
“你……你闭嘴!才不是这样!”
后面一阵有些委屈的喊叫,声线隐隐的颤抖。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间破房子!一直断水断电,冬天没暖夏天没空调……要什么没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要钱!”
“呵,有种你就别租啊,啊,我忘了,别的房子你租不起,是吧?”
身后突然安静了。
赤司没敢回头去看。他害怕看见一张委屈的快要哭了的脸,更害怕现在心脏里那份莫名的躁动。
“够了。他欠下的帐由我来还。明天来赤司集团拿走你拼死拼活想要的钱。”
沉默了几秒,赤司启唇,吐出的话引来身后人身体猛的一震。
“还有,以后黄濑和你签的租房合同,就此作废。”
酒精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害人,他不清楚。
就像赤司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多管闲事的将只认识三个月的滑头小子带回从没进过陌生人的家。
一路上,蜷在座位上的人像只受伤的小兽,脑袋微微歪向车窗,整张脸都埋进了深色的夜里,一声不响。
到了家门口,赤司拉开车门,借着模糊的月光,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一张孩子气的睡脸,原本平坦的眉宇间泛起了细小的皱纹。
在因什么而睡的不安?他不知道。
估量了下身高与体重,赤司弯下腰,一只手摸到黄濑的腰部,另一只穿过膝盖下方。
大概……大概能抱的起来吧,对自己身高有信心点。
抿了抿唇,赤司一把抱起座椅上的人,结果猛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用力过猛了。不,不是,是怀里人的体重与他估计的差了太多。
太轻了。
明明屏幕里有那样惊人的食量,而现实中又瘦弱的可怕。
“唔……”
胸口传来一声呜咽,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脖颈上。
低下头,金色的发梢微微撩拨着他的皮肤,有点痒。
怀里的人完完全全像只小奶猫,傲娇却又粘人。
赤司无奈的笑了笑,抱着黄濑进了家门。
一路摸着黑进了客房,赤司直起腰抖了抖手臂,看着床上睡得正沉的人沉默了几秒,之后到衣柜里拿了件睡衣。
帮男人脱衣服这种事,想想都有些变态。
赤司抽抽眉角,别过头伸手去解黄濑牛仔裤的扣子,然后抬起对方的腰往下扯。
有些粗糙的布料随摩擦发出细小的声响。
当终于扯下一条裤腿,赤司松了口气抬头,视线相撞。
半瞌的金色眼眸在黑夜里闪着微弱的光亮,正直直的望着他。
明明刚才睡的那么死,装的么……
赤司太阳穴猛的抽痛了几下,拉着裤子的手也不知道是收回来好还是保持现状。
“你想多了。”
憋了半天,他僵着脸吐出一句解释。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对面的人呆滞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脱掉一半的裤子,眼神平静的像一片没有波涛的海。
“黄濑?”
赤司有些不知所措了。
突然脸庞一阵温热,一只手毫无防备的落在他脸上,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
对面的金发小子像个小孩子那样咯咯笑了,一双眼睛宛如两弯月亮,在这个模糊夜里深深印进了他的心脏的里,再也抹不去,擦不掉。
“黄濑?”
“嗯?”
随着慵懒的回应,有什么东西抵在了额头上,唇边生出了温热的呼吸,伴着酒精的香醇与葡萄的甘甜,然后逐渐侵蚀了肺叶与大脑。
额头与额头相抵,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眼前的事物都昏暗了,窗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耳边只剩下近在眼前的人有些不规律的呼吸声。
他大概醉了。
明明他酒量那么好,明明他今晚只喝了一杯酒……
赤司无声的眯起眼眸,身体失控的压了下去。
客厅刚好传来了十下钟声,沉重有力。
如果真的有时光机,赤司表示他真的想用那么一小下,多少钱都行。
如果不是昨晚忘了拉窗帘,赤司觉得自己真的可能会睡上一天。
灼热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了裸露的后背上,晒的发烫,还伴着丝丝的刺痛。
头好疼,眼帘沉重到连睁开眼都做不到。
无力的闷哼了一声,他抬起手臂去摸索手机。
不对。
他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
右手一阵摸索,之后停在了平坦的小腹上。
他昨晚把女人带回家了……带不认识的女人回家了……
想到这儿,还没恢复清醒的大脑泛起了隐隐的疼痛。
再一次发出无力的闷哼,赤司费劲的半睁开眼,视野里只剩下明晃晃的一片,灼热的光把一缕缕金发打的那么耀眼。
现实永远只有更惊恐,没有最惊恐。吓不死你死不休。
赤司条件反射的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幅度过大的动作惊醒了身旁的人。
“地震了?地震了……”
金色的眼眸眯了眯,黄濑浑浑噩噩的抬头看了眼近在眼前的人,之后扯着被子一个翻身蜷成了团子。
不对。我刚才那是看见谁了……
“赤司……征十郎?”
“嗯……”
赤司憋了半天只吐出一个字,然后见到被窝里的金毛小子像他刚才那样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白皙的皮肤上一片密集的斑痕。
“你……你!谁让你来我家的!”
“这是我家,看清点。”
不行,头要炸了。
“靠!我这不是连告你入室强奸都告不了!你个混蛋!我上辈子是不是虐死你了你这辈子来整我!唔哇哇~你去死!啊啊啊啊~”
杂乱的声音带着莫名其妙的话一并涌入耳道,扯的头部神经抽痛的更厉害。
“闭嘴!”
赤司揉了揉太阳穴,抽过枕头按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结果力道过大一把将对方按倒在床上。
“你!你……”
“你什么你!你黄濑凉太的身心从今天起我都负责!现在关上你的嘴!”
扯过床边的一条薄毯围上,赤司翻身下床拿了睡袍,头也不回的进了浴室。
情况糟透了。
他所想要的无欲无望的生活只保持了二十七年就因为一杯酒,一个人而全线崩塌,连渣都不剩了。
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流,赤司关了花洒扯过浴巾。
“嘶……”
柔软的布料碰过后背,如被针扎的痛。
背过身子,看着镜子里自己一片抓痕的后背,赤司合了合眼瞬间脱了力。
出了浴室回到卧室,床上的人见到他立刻钻进了被窝里,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
“装什么死。”
掀开被子,赤司打横抱起黄濑,连着睡衣和浴巾一并扔进了浴缸。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你个混蛋!”
浴室传来模糊的怒吼声,赤司一脚踢上了房门,然后从瘫在地板上的衣服里掏出手机。
9点28分。共23通未接来电,11条未读短信。
不用脑子都能知道来电人肯定是他那个尽职尽责的秘书
“John。”
“Boss,身为您的秘书,我希望您能在十分钟内迅速抵达公司。还有,十分高兴您能回我电话,毕竟再晚一秒救护车与警车就要包围您的住宅了呢。”
冷静温和的声音说着惨无人道的话。
你知不知道每当这时候,我多么想把你从贴身秘书换成看大门的猥琐保安。
赤司抽了抽眉角收回内心澎湃的心理活动。
“把今天的所有行程都取消,就这样。”
利索的挂了电话,赤司看了眼凌乱不堪的床后将床单枕套全部塞进了洗衣机。
“站那干嘛?”
捋了捋还泛着褶皱的新床单,他头也不回的问矗在门口久久都没动的人。
明明那么高的个子,却瘦到连他的衣服都带不起来。
“我渴了。”
黄濑摸了摸自己有些凉的手背,完完全全没了刚才的抓狂。
不,只是把那层圆滑的外衣又套上了而已。
“餐厅的桌子上有水,自己倒。”
赤司抬手指了下方向,看着对方淡淡哦了一声,一路步子不稳的晃进餐厅,中间还磕了一跤差点摔倒。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明天我去那边把行李给你拉过来。”
“我没钱付你房租。”
守着餐桌,黄濑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咽下最后一口吐司。
“你不用付什么房租。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
赤司摊了下手解释。
“你怎么负责?呵,赤司征十郎,你弯的?”
黄濑勾起嘴角拍了拍双手,面包屑零零散散的落满餐桌。
“是又怎样,上你绰绰有余。”
你个嚣张欠扁的小子。
对面的人噗嗤一声笑了,长长的睫毛在眼角颤抖。
“那就这样吧。”
黄濑站起来一把捞过赤司眼前的牛奶喝了一大口。
“我要去补觉。”
拖着拖鞋走了几步,他回头挑挑眉梢,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
“你不来?你不是我男人吗?”
赤司闻声微微眯了眯眼,然后从桌椅上起身,一把抱起等在原地的金发小子。
一双光滑的手臂缠上了脖颈,怀里传来软糯的轻笑。
就这样耗下去吧,总有一天会有一方厌倦,总有一天你会说分手。到那时,生活中的所有都会回到正轨,即使现在火车偏离了轨道。
别和我比耐性。这是我唯一想给你的忠告,黄濑凉太。